偏偏祁钰似是没有发现他的窘迫,仍是笑嘻嘻地道:“那好啊,吾就在这儿,龙王尽管动手好了。”
“殿下莫要开玩笑,小神不敢!”龙王的额角简直要滴下汗来,同时心里还在想——亏了当年不是这位殿下即位做天帝,为了个女妖怪都能说出这种话来,却把六界众生置于何地!
祁钰却是肃了神色,“吾没有开玩笑啊。正好织萝姑娘和玄咫师傅就在这儿,当时令媛罹难之时他们也是亲眼目睹,真相如何,龙王尽管一问就是。若是龙王不愿信他二人说话,没关系,吾这就把通钺喊来,他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?”
难怪当时他执意要自己动手,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!有这么个身份,除了天帝天后,谁还敢跟他计较?何况龙王应该也是不敢去找天帝天后做主的。亏得自己还替他担心了这么久!织萝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。
“祁钰殿下……还真是一心为了姑娘。”冷不防玄咫在旁轻叹一声。
嗯?一向不问红尘俗事的大师怎么会忽然说起这话?听着语气还有些羡慕与……自愧弗如是怎么回事?织萝不由得望了他一眼。
玄咫却眉目淡然地道:“此前没人知道他的身份,他自然也能坐视姑娘动手之后开罪龙王。即便他是天帝的胞弟,却无甚实权,名位虽尊,实则难与龙王一较高下,若是龙王一心要复仇,闹到天帝面前,他是承受不住的。可即便如此,他仍是毫不犹豫地替姑娘挡了下来。”
这话竟然是玄咫说的?莫不是他也被夺舍了?
织萝的表情太过明显,玄咫无法忽视,亦不避讳,只是淡淡一笑,“只是小僧有时候在想,这样的事……小僧不敢。”
什么叫不敢呢?所有的事,首先要想做,才会去考虑敢不敢。玄咫有什么敢不敢的?
只是这里不是想事情的地方,也没有给织萝想事情的时间,只听龙王痛心疾首地道:“殿下这是怎么的?为了包庇一个小妖怪,还是个忤逆犯上的女妖怪,竟然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……若是让天帝知道,该是何等失望呢?”
若是此时织萝能看见祁钰的表情,就能发现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,虽然很快就压下,却是不容错识。沉默片刻,祁钰才忽然笑道:“让天帝知道?好啊,那就让天帝知道吧,吾并不怕他知道,正好也算个明白,到底谁是谁非。”
龙王脸色一沉,显然是不愿意的。
祁钰却也不愿就这么放过他,步步紧逼,“也正好……把龙王身上的所有事都好生理一理,都算个分明才好。”
“殿下什么意思?”龙王咬牙切齿地道。
“没什么意思,只是最近龙王做的让天帝与苍生失望的事太多了,吾实在看不过眼罢了。”祁钰凉凉地道。
在时间行走也有百余年了,织萝从不曾听说过有关于这位祁钰殿下的一星半点传说,从前在九阙天迷迷糊糊的时候,也只是知道这位殿下成日就与月老厮混在一处下棋,没有半点可以称颂的功绩。再看他当元阙之时那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模样,织萝推断祁钰其实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。怎么忽然跟龙王较起劲来?
龙王也是又惊又怒,“不知小神何处得罪了殿下,让殿下一定要与小神过不去。”
“是龙王先与苍生过不去,又与织萝姑娘过不去,吾才不能坐视不理的。”声线渐冷,祁钰的神色也开始变得严肃。
思量片刻,龙王大约觉得与祁钰撕破脸不是上算,到底还是忍气吞声,“不知殿下想要小神如何?”
站在背后,织萝明显看见祁钰绷紧的肩线柔和不少。他放缓声音,“人界有句话,叫做亡羊补牢犹未晚也。虽说龙王眼下已然波及百十人身家性命,但也不算酿成大错,现在收手,吾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“然天帝予小神的雨量,至今还有剩余……如何交代?”龙王仍不死心,搬出命令来压人。
织萝实在听不下去,上前几步,嗤道:“东海龙王所辖之地何止千里?难道这些雨水一定要全都用在皇都才是?”
其实他不说织萝能猜出几分——全都洒在皇都,免去奔波之苦;一口气全都用掉,也省得多次来去。其实可以归结为一个字,懒。就如月老非得等到通钺去检查了,才慌忙拴了泥人,却凑出许多怨偶。毕竟从前雨水也不多,一个地方待一会还能歇上许久,东海龙王还愿意跑动,现在平白多出许多的雨量要分掉,他嫌麻烦……
见着龙王神情不虞,祁钰又把她拦回身后,说出的话却比织萝更不讲情面,“为何会平白多出许多雨水,龙王心知肚明,若是在天帝面前说个明白,只怕又罪加一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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