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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什么办法,我们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。
铁木儿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,对我说:“坏习惯就要改过来,这样吧,我们制订一个新的作息时间表好不好?”
我是无所谓,反正制订出来对我来说也只能是一纸空文,我知道,我是个惰性很强的人,要改变自己谈何容易!“好吧,随你便。”我说。
“每天早晨八点准时起床,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熄灯,而且早晨还要晨练。晚上还要做操。”铁木儿一边往纸上写,一边振振有辞地说。
我乖乖地应承道:“你是老大,一切都听你的。”
“你要是不听我的,擅自违背我们这个作息时间表怎么办。”她还挺较真,追着我问。
我说随你处置,批倒批臭也行,再踏上一万只脚让我永世不得翻身也行。她说,“你记得《小王子》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的一句话吗:人是一团尚未成形的蜡,需要塑造,需要给它培育一个灵魂,创造一个意志。所以,我决定要塑造你,你每天早晨起来,都要按时给我发个信息,汇报你的动态。”说得特一本正经,没有丝毫的游戏色彩。
好,好吧,我点头答应了。可是,铁木儿依然不依不饶,把她起草的那个作息时间表推到我跟前,按着我的脑袋说,“空口无凭,立字为据,签上你的名字。”我似乎也没别的选择,签就签呗,又不是丧权辱国的“马关条约”!
我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。
没料到,她竟然玩真的。
哪天早晨,只要我稍微起得晚一点,她就会把电话打过来,像周扒皮似的冲我嚷:“鸡都叫了,怎么还不下地干活去!”
这么一闹,我的起居还真的正常了许多。我每次给她发短信的时候,总是捎带脚给她发些幽默的段子或是俏皮话,逗她一笑。结果,不小心,又惹到她了,惹得她暴跳如雷。
具体是哪一句俏皮话出了毛病,我已经不记得了,我猜,准是那个爱尔兰小子以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俏皮话,我稍一含糊,又触及到她的旧疮疤上。这让我觉得很无奈,我的对手是一些流动无形的东西,我打不赢它,只有被动挨打的份。
跟以往一样,我们的关系又由蜜月期跌入到冷战时的深谷,她也又单方面地中断了与我的一切联系,她仿佛一片树叶飘到了方圆百里的原始森林之中,再也难以找到。一天,我烦得要命,跑到六十层楼高的电视塔的塔顶,去俯望这座城市的夜景,下面万家灯火,我想,这座城市的人们可能有着会无数的烦恼,惟独我的烦恼是独有的,绝对。在那里,我还碰见了两个十八九的女孩,邀我一起喝一杯,我一肚子的火正没处撒呢,她们偏偏来撞我的枪口,我把她们骂了一通,让她们“回家去把没做完的四则混合运算题做了再说。”俩女孩白了我一眼,嘻嘻笑着说,“这老家伙还挺酷。”那天,我在电视塔上呆到凌晨,喝了很多的咖啡,想了很多的事,可是,睡了一觉,就全都忘了,忘得一干二净。我赖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发愣,如果是在我们的和平时期,这会儿,铁木儿会发短信嘱咐我:做二十个俯卧撑和二十个仰卧起坐之后,去吃早饭,然后再出去散步,呼吸一下新鲜空气……
怎么这么巧,正想着,电话真的来了,看一下来电显示,果然是铁木儿的电话。我赶紧接听,话筒那边一阵嘈杂,像是在疾风暴雨之中,什么都听不清,我一个劲喊,喊声却向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,形成颤抖的回音。
我的心揪紧了。
我立马驱车向“北岛”咖啡馆驰去,连一秒钟都没敢耽搁。走进咖啡馆,她店里的侍应生仿佛看见了一颗救命星,“哎呀,你总算来了,快去看看吧。”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,侍应生说,“我们老板喝了整整一夜的酒,醉得不像样子。”我去敲她卧室的门,侍应生说,“她不在卧室,在洗澡间,里面锁着呢,怎么叫也不肯开。”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洗澡间门口,一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,一边使劲地敲打着门,可是,里边死一般的寂静,寂静得令人恐惧,我豁出去了,不顾一切地用胳膊肘将门上的玻璃撞得粉碎,伸手把门锁打开,闯了进去——
只见淋浴喷头流着水,她就昏睡在喷头下面,而且还穿着衣服,完全醉成了一摊泥。我把她抱出洗澡间的时候,她只懒懒地说了句,“黑夜里,苹果树带着尚未授粉的满枝繁花等待着天明,”就又昏睡了过去。她湿漉漉的头发,披散开来,折住了面孔,简直就像个魔女。我不愿她的员工看见她的这副狼狈状,悄然地将她移到卧室里,脱去衣服,揩干身子,用棉被把她裹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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